随着被PE公司Sycamore Partners以100亿美元的低价私有化，Walgreens所处的药品零售市场的发展前景再次成为市场关注度热点。虽然美国市场与中国市场差异较大，但大型零售连锁药店都面临行业发展的高度不确定性，通过分析两者面临的共性问题或可对中国市场带来启示。

　　在美国市场，零售药店早以从单纯的药品零售业务向其他领域扩张，但万变不离其宗，扩张的目标仍然是做大主业。零售药店扩张的典范是CVS，其在近20多年先后收购了PBM公司Caremark，零售诊所Minute Clinics和健康险公司Aetna。这三个类型的公司都能为药店大幅增加处方流量，尤其是PBM公司的导流效应最为明显。但是，Walgreens虽然一直是市场第一大药店，决策上虽然也在向这几个方向发展，但战略摇摆比较明显，在PBM和零售医疗的拓展上都没有获得先机，叠加疫情后零售药店面临的危机，最终被迫以出售终局。

　　在过去的20多年，美国处方费用结构发生了巨变，从原先以慢病用药为主变为以昂贵的特药为主。慢病用药的处方量虽然仍然在不断高涨，但总花费已经被处方量较小的特药远远甩在后面。根据KFF（凯撒家庭基金会）在2021年4月发布的报告，Medicare Part D的赔付额前250种品牌药（只占所有报销药品数量的7%）消耗了60%的资金。其中，前10种用药虽然占据了药品数量的0.3%，但却消耗了16%的资金。药品零售市场的焦点已经从大众转向小众的特药使用人群。

　　由于特药的利润更为丰厚，PBM公司开始采用截留处方直接转为药品邮寄，并自设特药药房来向自己体内导流。

　　PBM自己拥有零售药店是PBM扩张的一种做法。CVS于2006年收购PBM公司Caremark。在此之前CVS运营自己的PBM业务部门PharmaCare，并通过掌握处方入口，为自己的零售药店导流，推动整体业务收入增长。

　　连锁药店Walgreens在PBM上走的路更为曲折。2011年Walgreens将自己的PBM业务出售给了Catalyst Health Solutions，后者之后更名为Camaran并于2015年被United Health收购，合并进Optum Rx，进一步扩大了Optum Rx的PBM业务。

　　2017年，Walgreens和第四大PBM公司Prime Therapeutics（保险方案提供者Blue Cross Blue Shield旗下的PBM）合作建立了一家新的PBM公司AllianceRx Walgreens Prime，核心业务是特药和邮寄药品的PBM服务。Prime Therapeutics表示引入Walgreens后，PBM业务服务的50%的会员的业务将被引导至Walgreens的药店，PBM和零售药房的紧密合作有助于为PBM节约成本。对零售药店来说也可以获得处方的大入口。

　　由于CVS的PBM在市占率排名第一，拥有超过30%的市场份额，而Prime Therapeutics只能排名第四，市场份额不到10%，由此获得的处方导流差距巨大。从Walgreens来看，其处方量从2021年的8.275亿张下降到2022年的8.196亿张，到2023年只有8亿张，3年间下降了超过2000万张处方。从CVS来看，由于其PBM仍在不断扩张，对冲了疫苗需求下降的影响。其处方量仍然是正向增长的，2023年比2022年只增加了1.5%，从16.25亿张上升到16.49亿张。CVS在年报中承认主要是受到疫苗需求下降的拖累，导致其处方量增速较低。

　　另一方面，药店进入医疗服务并不如想象的那么容易，受到政策和市场的双重压力。

　　自从美国《平价医疗法案》（ACA）通过以来，美国无保险人群出现持续下降。首先，由于新加入保险人群缺乏家庭医生以及保险产品的高免赔额，平价医疗服务的需求大幅增长。其次，由于面向雇主的团体商业保险的保费增长日趋平缓，保险公司为了控制成本，也希望用户使用更低价的快速诊所和应急医疗中心。最后，价值医疗实施之后，医院有动力去和支付方一起推动院外医疗服务协同，共同确保治疗效果。这就将疾病管理从院内治疗衍生到院外服务。院外服务包括持续治疗（门诊，专科，家庭医生），康复服务，护理等急性期后服务环节。

　　但到2024年，诊所关店数量大幅增加，其中以零售巨头最为激进。沃尔玛宣布旗下所有的诊所Health hub全部关闭，并同步关闭了线上问诊。Walgreens虽然在2023年底已经宣布要关闭旗下VillageMD的60家诊所，但其在2024年退出的却是在VillageMD占比最大的佛罗里达州和总部所在地伊利诺伊州。而CVS出人意料的在洛杉矶关闭了24家分钟诊所（Minute Clinic），亚马逊则对其旗下收购的诊所One Medical进行了数百人的裁员和关闭了少量门店。

　　零售医疗的退潮主要源于收入和成本端双重压力。一方面是收入增速出现明显的下滑甚至直接是收入下滑，另一方面则是受到通胀的影响导致成本高企。零售医疗在疫情期间的增量业务大幅萎缩。由于疫苗和检测的需求快速减少，线下零售诊所回到常规需求，虽然用户已经从线上回到线下，但难以弥补高体量的检测需求退潮。另一方面，共和党上台后，ACA个险补贴将被大幅削减，估计至少一半个险用户将失去保险，叠加Medicaid的联邦补贴大幅削减，保险用户将大幅下降，对零售医疗的需求也将出现明显退潮。最后，由于工资的快速上升，医疗机构最直接的反应是削减不必要的成本和降低亏损，裁员和关闭亏损的门店就成为主要的选择。

　　从美国市场来看，零售药店面临PBM和保险的双重挑战，中短期都很难出现爆发性的增长。对中国市场来说，在医保门诊统筹推出之后，市场必将面临一定的阵痛期。对于仍然坚持以处方药为主的零售药店来说，医院在未来仍将是最有价值的合作伙伴。

　　随着新特药的持续上市，处方费用结构也在出现明显变化。但中国并没有类似PBM这样的机构，零售药店仍能抓住机会去争抢这一逐步增大的市场。但是，处方仍然集中在院内，零售药店需依赖与医院的强连接来获得发展。另一方面，随着商保药品目录的推出，商业健康险为处方流出院外提供了新的通道，虽然这一市场规模非常小，但如果未来能获得增长，零售药店或能抓住发展的新机遇。

　　总体来看，零售药店在短期仍将面临阵痛，市场在持续调整的过程中将找到新的发展方向。

　　来源：村夫日记LatitudeHealt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