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关于中风醒脑液事件回顾

　　11月13日，国际顶尖医学期刊《柳叶刀》发表了一项关于中医药“中风醒脑方”（中药FYTF-919）治疗急性脑出血的多中心随机、安慰剂双盲对照临床试验结果。

　　据宋莉莉介绍，我们用了一个完全国际标准化的试验方法来评估中药的疗效，此次研究涵盖了中国12个省市的26家的三级医院的9000例患者中，筛选出1648例中度至重度的急性脑出血患者，这么大规模的样本，为研究结果的可靠性提供了基础。

　　据相关资料表明，这是目前为止中药在脑出血治疗领域中规模最大的随机对照临床试验。

　　这项研究共纳入的1648例急性脑出血患者，平均年龄为67.1岁，34.2%为女性。将患者按照1:1比例随机分配至FYTF-919组或者安慰剂组。安慰剂和FYTF-919在外观、气味、味道和其他方面均能做到一致。

　　最终研究结果显示，FYTF-919组和安慰剂组在90天UW-mRS的平均值上所差无几，各项敏感性分析结果均一致，在亚组分析上，治疗效果在血肿体积和血肿位置方面展现出了显著异质性。

　　该研究由复旦大学类脑智能科学与技术研究院宋莉莉教授、克雷格·安德森（Craig Anderson）教授团队，以及广东省中医院郭建文教授团队共同完成。郭建文、武曼丽、王豆和乔治全球健康研究院陈晓英、赵洋为该研究的共同第一作者，宋莉莉、克雷格· 安德森和郭建文为共同通讯作者。

　　以下是部分研究人员介绍：

　　郭建文：男，1975年10月生，广东省中医院脑病中心，主任中医师，广州中医药大学硕士研究生导师，全国名中医朱良春教授学术经验继承人。

　　宋莉莉：女，2004年获第二军医大学神经病学博士后，现任复旦大学类脑智能科学与技术研究院特聘研究员，博士生导师。复旦类脑院国际临床试验和转化医学中心（筹）执行主任。

　　克雷格·安德森：澳大利亚健康和医学科学院院士、世界卒中组织候任主席、复旦大学类脑智能科学与技术研究院特聘教授，复旦大学类脑院国际临床试验与转化医学中心主任。

　　二、关于中风醒脑液相关信息

　　根据相关媒体报道，中风醒脑方是国医大师陈绍宏教授验方制成的中药医院制剂，由红参、三七、川芎、大黄等四种中草药制成，在临床上用于急性脑出血治疗超过20年。

　　成都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官网转载文章显示，中风醒脑液为院内制剂，可益气醒脑，用于治疗急性脑出血，急性脑梗塞患者。患者可采用口服或鼻饲（饭后给药）方法使用，脑出血患者一次25ml，一日4次；脑梗患者一次20ml，一日4次。

　　据报道，陈绍宏首创的“中风醒脑液”从雏形到成药经历了十年的时间。1988年，这项研究得到了国家科技部、国家自然基金的资助，课题研究正式启动。在随后的10年间，经过不断的研究和临床实践，处方由最初的11味减到7味再到4味。10年的时间里，临床研究结果表明，在不用脱水剂、利尿剂的前提下，单纯应用中风醒脑口服液，治疗中、重型急性脑出血患者125例，总有效率为82.40%。在项目验收时，以王永炎院士为首的专家组给出了为中医药治疗急危重症开拓了新的思路和方法，达到国内同类研究领先水平的意见。

　　国医大师陈绍宏介绍：

　　成都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主任医师、教授、博士生导师。全国名老中医传承博士后指导老师，第四、六、七批全国老中医药专家学术经验师承指导老师，四川省学术和技术带头人，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专家。2006年被省人民政府评为“四川省首届十大名中医”，2017年被人社部、国家卫计委、国家中医药局评为首届“全国名中医”，2022年7月，被评为全国第四届国医大师，也是四川省首位中医急诊界国医大师。

　　三、各方对中风醒脑液事件的观点和看法

　　全美中医药学会会长田海河：看完这项研究，内心喜忧参半。“喜”的是，这项研究的样本量较大，能发表在国际顶刊上；“忧”的是，这项研究的结果是否正确，还有待进一步验证。

　　四川大学华西医院神经内科副教授吴思缈：该临床试验中，中风醒脑液被鉴定出30种化学成分，这些成分间可能存在药代动力学或药效学的协同作用，将使试验结果的解读变得复杂。

　　广州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岭南肿瘤研究所所长林丽珠：虽然试验结果显示是阴性，但在她看来，临床上这一药物可能是有效果的。这项研究会让大家认为，大部分中药的临床试验结果，可能是无效的。另外，以西医的标准来衡量中药的疗效，在现有条件下非常困难，因为目前还没找到有效的中药疗效评价办法。

　　吃瓜群众和部分中西医人的观点：用西医和现代科技标准评价中医疗效很荒唐；这个研究发心有点诡异；对中成药疗效的研究不符合中医临床实际，不能简单的套用……

　　四、以一个不懂中医技术的外行聊聊我的看法

　　中风醒脑液有没有效，我个人观点不是那么看重，因为他证明不了整个的中医无效，再说西医今天推翻昨天的研究案例比比皆是。

　　但可怕的事有两个：

　　1、中风醒脑液的发明人和院方一直没站出来说话。

　　2024年11月13日，国际顶尖医学期刊《柳叶刀》发表了一项关于中医药“中风醒脑方”相关文章后，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至今也没看到中风醒脑液的发明者国医大师陈绍宏出来说一句，甚至连成都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也没有出来说明一下。

　　面对别人证实你临床应用20年的院内制济中风醒脑液无效一说，事件的主角集体沉默了。

　　有效没效，总得站出来给公众一个说法，辩护也好，澄清也罢，道歉也行，要有一个基本的态度，而不是用沉默应对。

　　再说，这种沉默应对方式对整个中医产生的伤害是难以预估。

　　中医当下的发展来之不易，经历疫情洗礼，赢得了大众更多的信任，而这次中风醒脑液事件的发酵，无数媒体跟踪报道，吃瓜群众在新媒体上一窝蜂的跟进解读，即使别人再为中医辩护，都显得苍白无力。

　　2、中医人要么在沉默，要么对这件事的回应非常业余。

　　面对中风醒脑液这个事件，我私下跟几位在基层一线真正临床的中医师做了些交流，也在直播间发起了这样的探讨。

　　如某医生说：“这个应该是急症通腑法不是每个人有效！但有这个证一定有效，要辨病后再辨证才对症，胡希恕说辨方证才是辨证的尖端！懂的人自然可以分辨出来。（打个比喻，长沙被称为“脚都”，到了长沙，还要到XX店才是真正体验。另举一个例子，长沙的手外科医院不开刀治椎间盘突出厉害，但你得找到中医科再找到刘医生才行！）”

　　假如我作为一个普通大众或者患者，可能针对这位医生的解读，就会产生疑问：中风醒脑液有效，但必须要找对医生，找不对医生他就用不对这个中风醒脑液，结果就是无效。

　　这个逻辑到底是不是中医的真实临床效果逻辑，如果是中医临床效果的真实逻辑，那我们所有的中医人站出来为这次中风醒脑液做解读也可以。

　　但在新媒体平台上，我们看到大多数中医师对中风醒脑液的观点，出乎一致的跟小孩的回答没什么区别。

　　如阜新市中医医院传统骨科门诊主任医师冯大源说：“中成药的成分是固定的，很难完全契合一个患者的病机，如果是经典的方剂做成的中成药还好一点，可能会适合一些人，但是我们很多的中成药，他完全是分析化学成分之后，胡拼乱凑出来的一个产物……，结果就是一堆垃圾……其实咱们中医的疗效呢，就在那摆着，你稍微费一点心思就可以了解到它，它是不容质疑的，我们要做的呢，应该实在他的框架，他的语言里去学习，去发扬他，而不是披着这种虚假的外衣去批判他。”

　　中国中医科学院广安门医院主任汪卫东说：“中药的辨证论治过程很难研究出作用。但是安慰剂对很多的人，可能有30%多的作用，这是从另外一个角度说，是不能完全否认中药的作用，中药在我们的《圣济总录》里面就有10万个方子，这方子到底有没有作用，这需要不断的去验证。但是。不因为那一点研究一个项目，就把中药的所有作用都否定了。”

　　……

　　以上中医师的解读，还有很多，但解读的内容大同小异，假如你是普通老百姓，你面对一份有1648例急性脑出血患者的详尽临床研究的结果和上述中医师的解读，你信谁的？

　　你再看看阜新市中医医院传统骨科门诊主任医师冯大源的内容，即打自己的脸，又打中医的脸，好像中成药不属于中医范畴似的，好像中医的传承不传承方子似的，完全就是自相矛盾。

　　我们所有中医人在新媒体平台上针对中风醒脑液时间的辩解，至今没看到有一个人拿出具体数据来反驳的。

　　再说，我们中医人动不动就强调的中医疗效标准到底是什么？中医人内部达成了一致意见没？有大家公认的方案没？

　　假如每个中医人都形成自己关于中医疗效标准和逻辑自洽，试问，老百姓听谁的、信谁的？

　　不要忘了，今天，疗效的标准不是中医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了，而是来自患者和老百姓的认可，我们要把我们中医的疗效标准写得、说得让患者和普通老百姓都能听得懂、都能接受。

　　中风醒脑液事件，虽然不能阻止中医整体的向上发展，但也为我们敲响了警钟：

　　1、中医人自话自说的时代结束了，我们的临床效果和标准必须清晰规范，我们的数据必须真实详尽，让老百姓听得懂看得懂真相信。

　　2、老百姓要的疗效是确切的，经得起验证的，不是这个药或者方子李医生用有效果，刘医生用就没有效果了。

　　3、中医是一门医学，不能过度用文化、哲学观和逻辑甚至玄学方式来解读，中医的生命力来自他的临床效果，必须具备学科的严谨性、权威性，用临床数据说话。

　　4、我们中医人面对面对“中风醒脑液”类重大的中医药事件，不能沉默，也不能用自己的那一套自相矛盾的逻辑瞎说和随意的逻辑自洽，言之无物。而是要想想大众是怎么看怎么想的，我们怎么说才能更好的让大众听懂不质疑，我要拿出什么样的数据才能证明中医有效。

　　最后引用某三甲医院中西医结合科主治医师刘英的一句话作为结尾：“现代医学的发现为某些中医理论提供了实质性依据，让中医变得更具体，更真实，治疗结果是检验医学理论是否正确的唯一标准不管中医还是西医，治不好病的理论听起来再玄妙再合理也是忽悠。中医的尽头必然是科学。人命关天，医疗需要确定性的治疗结果，治疗方案必须具有可复制性，而正确医学理论指导下的治疗也必然是有确定性和可复制性的。”